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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纪实散文《我爱我父母》第28章

来源：中国ManBetX文学网　　作者：王泉滔

　　第28章
　　
　　母亲已耄耋之年，我给母亲过寿辰，还是前几年的事情。母亲六十多岁，我给她过寿辰，母亲不告诉我她的生日是几月几日，说她不好招摇，不好麻烦家人，越过生日越老，我也只好作罢。古语说，人过七十古来稀。母亲七十岁这年，我又提出给她过寿诞，她还是不肯，经我再三劝说，她才和我说出她的生日。
　　母亲七十岁，要过生日了，我们都很高兴。母亲同胞五人，一哥一姐一弟一妹，有人说母亲最幸福，同胞五人，母亲居中，啥都有。这天，我把舅和姨都请到我家坐一起说说话。母亲说好，都不小了，从小在一起长大，长大了，成了家，在一起的少了，坐一起说说话，我喜欢。从此以后，每年母亲的生日我和妻子没有忘记过。今年疫情还较严峻，我也忙了些，真的忘记了。上午查看了病人，我正忙，妻子突然打电话给我，我问有事吗？妻子说：
　　“今天是咱娘的生日，你是不是忘了？”
　　听了妻子的话，我恍然大悟，几个月前还想着母亲的寿辰，怎么给忘记了？我说：
　　“哎呀，我忘记了，这就回家。”
　　母亲接过妻子的电话叫着我的乳名说：
　　“你别回来了，医院里忙，又是雨天，不好走，我在家吃点饭就好了。”
　　我听了母亲的话，说：
　　“不忙，疫情没有以前严峻了，常态化了，我也好久没回家了，今天想回家看看。”
　　母亲又说：
　　“你要回来，别给我买蛋糕了，太油腻，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个，给我买些水果就好了。”
　　听了母亲的话，我说：
　　“好。”
　　母亲对自己的吃穿用度，从来都是以节俭为本，对她的子孙及家人都是大方细心的。家乡相传某一天是老寿星的诞辰，这天我上了一天学，下了晚自习，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出了校园，一阵儿微风迎面吹来，眼前皎洁的月光撒满整个田野。有人出主意说到池塘里玩玩。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，既然我们几个好在一起玩耍儿，就是臭味相投者，听说玩儿，向来没有拒绝过，无须目光默契，都是同流合“污”之人，一人领头，随后就像羊群跟着头羊一样向苇塘跑去。
　　学校后面的池塘，我们学校里的孩子很少去，据说那里的“鬼”很多。大伙最好玩的池塘在学校的东南方，正好顺路，虽然多走些路，但在村后面，也不算走冤枉路。那天好像是春二三月，不太冷也不太热，都穿着夹袄之类的衣服。
　　到了池塘附近，领头的说，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，大伙都很诧异，不知道怎么特殊？领头的说，今天是老寿星爷的华诞，听说天上和地上正好一翻，天上白天，地上黑夜，天上的神仙过生日正好是地上夜间。老人说，在苇塘里的月光下可以看到老寿星过生日的场面，有可能顺着月光滚下仙桃，谁见了谁就能长生不老。又说这种仙桃就是孙猴子看管的蟠桃园里结出来的，“眼睛看一看，能活一千三，鼻子嗅一嗅，能活三千六，吃上一个桃，能和天地一起老”。大伙听了这话，很多人都似信不信，就说我吧，连孙猴子为何物还不知道，更不懂蟠桃园了。有人疑议，说：“仙桃会滚下来吗？你怎么知道就滚在这个地方？要是光滚下一个核，该怎么办？”领头地说：“漱漱蟠桃核（hu），能活五百五。”又进一步解释为什么在苇塘里可以捡到仙桃的理由，具体的解释我早已忘记，只留下快乐的回忆。
　　这个苇塘至今还在，不过没有了童年时的风姿和水韵了。
　　那天夜里的苇塘是个苇芽刚出清水、月光很浓的苇塘，氤氲笼罩着苇塘四周，苇塘就像蓬莱仙岛，一条曲折的地脊伸向苇塘中间形成一个洲，不知啥时候，大家都叫它“桃子洲”，至今我不知道是这三个字否？因为四周村人都这样叫，具体为啥叫此名更不得而知了。
　　在桃子洲上玩了好久，没人看桃子从天上滚下来没有，大家关注的是身边水里的鱼。没有手电筒，有人口袋里装有火柴，蹲在水岸，擦根火柴棍，往水面上一照，很多小鱼悠然游来。有人用手抓，有人用手捂，都无济于事，鱼毕竟是水里的自由物，人岂能随心所欲地捉到它？更稀奇的是发光的虾，像流星一样在水里刺棱到这、刺棱到那。聪明的孩子说，这是动物的多样性；愚钝的孩子说，管它多样性不多样性，只要管吃就行。
　　大家玩得忘乎所以……
　　有人在岸上吆喝，池塘里都是有谁？家里都找翻天了。大伙听到有人吆喝，才想起回家吃饭。
　　伙伴们走回家，村头站了很多人，看我们回来，很多家长责怪我们，说放学早了，怎么才回来，不怕夜猫子把你们叼走。母亲也责怪了我几句就跟在我身后头回家来了。我放下书包，母亲给我盛了一碗饭放在案板上。我以挤偎的姿势伏在案板上，煤油灯虽小，还是比天上的月光亮。我用筷子在碗里一蹚，很多面食像小银鱼一样在面汤里沉浮着。我问母亲这是啥？母亲说：
　　“我给你包的扁食。”
　　扁食是家乡话，类似饺子、煮角儿的吃食。扁食很小，小得像个小红枣那么大，我向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扁食，更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。我用筷子扒拉嘴里一个，用牙一咬，一股甜甜的水溢满整个口腔。我爱吃甜食，母亲是知道的。母亲说：
　　“怕你吃不了，特意包得这么小。”
　　我低头只顾吃饭，没有回答母亲的话，也没有问及为什么给我做这样的饭食？
　　后来，我才慢慢知道，那天是老寿星诞辰，母亲特意给我包了九十九个扁食，也给寿星爷包了一百个扁食，祝愿自己的儿子能长命百岁。寿星爷的贡品母亲早已放在神龛前，等我不回来，就出去找，结果很多孩子都没有回家，大家在村头议论着。有从窑厂回来的人说，走到苇塘那里，好像听到苇塘里有说笑声，才有人到苇塘喊我们这群不羁不绊的野马回家。
　　我真正的生日是正月初二日。随着年龄渐渐长大，对过生日，自己没有太多的在意，一为农村孩子泼皮惯了，二为自己的性格有些粗犷，母亲却没有一次忘记过。正月初二是个特殊的日子，是我的生日，也是新年的第二天，正是走亲访友的热闹日子。小时候，都知道我娇生惯养，到谁家都给我煮几个鸡蛋。别看鸡蛋，在豫东，过生日煮鸡蛋是主要的仪式和派场，什么都可缺少，唯独鸡蛋不能缺，如果过生日仅要一样东西的话，就是鸡蛋，缺了鸡蛋吃就不是过生日了，可见过生日鸡蛋对生命的价值了。
　　现如今，我五十多岁了，鬓角白发突现，每年的正月初二这天早晨，母亲绝不会忘记给我煮几个鸡蛋，拿着一个鸡蛋从我头上顺着身体滚落下去，嘴里祝福着自己的儿子健康平安。然后把鸡蛋分开给大家吃，母亲也吃一小点，这叫“咬灾”。咬了灾，这一年就会平安快乐不生疾患。我嘴里虽说着，“都多大了，还滚鸡蛋”，可此时的我，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！然后无一例外地写几句过生日快乐的话，发在朋友圈里，惹来很多好友点赞和祝贺声。
　　今年的生日，我写了这样几句话：
　　
　　“儿子虽然已经长大
　　儿子的生日是母亲永远的牵挂
　　初二这天是个忙碌的日子
　　母亲不会忘记用鸡蛋从我身上滚下
　　鸡蛋虽小
　　母爱的情义大
　　谁是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
　　我说是辛苦的妈妈
　　谁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
　　我说就是勤劳的妈妈
　　
　　
　　日子如流水哗哗哗
　　母亲已经满头白发
　　佝偻的身躯变形的手
　　都是为了操持这个家
　　母亲老了
　　皱纹爬满了面颊
　　母亲向来不为自己着想
　　想的都是她的儿孙和这个家
　　我想让时间慢些走
　　只因我想有个不老的妈”
　　
　　子在川上曰：逝者如斯夫！
　　今天，母亲七十八岁的寿辰，我居然给忘记了……